130. 最幸福的时刻 ——正文完——……(1 / 2)

姜宁等到绯玉回京, 是在南海之役结束后一年,神康十六年的夏天。

五月初九,艳阳天, 天上微微有几丝云。

绯玉已经过了二十周岁的生日。

十八岁她走, 二十一岁才回来, 正是一共三年。

皇帝派太子率群臣亲至城外十里迎接定海侯,如同他亲至。

女儿要回家了,姜宁看太子都顺眼了不少。

尤其想到太子心里不知正怎么骂, 却只能在这里晒着大太阳等绯玉,她更开心了

终夏说, 南海军的捷报每送来一次, 太子就会到凤藻宫和许皇后密谈一次。

绯玉得封定海侯的第二天,许皇后就称病, 足有一整个月没出宫门,除皇帝和自己的孩子外也没见一个人

哈哈哈哈

林如海也说,那几日太子来上他的课,简直是把“不情愿”写在脸上

他这样一心为国为民的人,这三年都和她说了好几回,太子真是“孺子不可教”

如果说, 一开始皇帝令他为太子老师,他还怀着能把太子教“好”的决心,现在他已死心七成。

而且皇帝给绯玉的排场真是大。

当年穆姐姐和终夏平定高昌回京,都没有太子皇帝亲迎的场面。

这是皇帝子承父业又在挑拨离间女将,还是“补偿”绯玉没能得封国公

亦或只是当年穆姐姐和终夏回京,只有数百亲兵相随,搞不起太大的排场,而绯玉带回来了当年带走的禁军一万, 还有南海军其余有功之将

可穆姐姐与终夏几乎是孤身回来,也是尊太宗皇帝之命。

其实姜宁不是很在乎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绯玉不知道变成什么样了

战报上次次大捷,都是绯玉次次身先士卒换来绯玉从不在信里说她受伤,若非终夏能从仪鸾卫里得到消息,她都不知道绯玉曾重伤濒死

前哨报

“定海侯还有十里”

“还有五里”

“还有三里”

姜宁余光瞥见太子把擦汗的棉巾丢给太监,烦躁地整了整衣襟。

承恩公满脸隐忍。

前哨不再报距离了。

姜宁已经能看见远远扬起的烟尘。

大军已至。

定海侯林姜林绯玉缓缓勒马,一眼便在数千人中看到了娘。

娘也看到了她

哈哈,她回来了,娘哭什么呀

林姜忍泪下马,先至太子身前行礼,被太子咬着牙亲自扶起,说了许多嘉奖勉励之语。

接着是穆长音行礼。

太子亦亲自扶起,背着由东宫属官写好的赞辞。

林姜便向太子引见了此次同她一起回来的六个有功之将。

看到男人,太子脸上的笑自然多了。

群臣请太子回銮天气炎热,不宜在外久站,陛下还在宫中等候。

太子便上马,请定海侯同行。定海侯主动错开半个身位跟随。

姜宁和林如海并肩而行。她望着女儿的背影,回忆着方才贪婪收入眼中的,女儿的模样。

瘦了,瘦了好多。三年前眉梢眼角还有些青涩稚气,如今已经全然不见了。

容貌没改,还是像她。

可把她、穆姐姐、终夏和绯玉放在一起,只怕不认识的人会疑惑,到底谁才是绯玉的亲娘

女儿变成这样,真是

太棒啦

姜宁身无官职,也不想开特例去大明宫蹭宴,便先回了绯玉的定海侯府。

离她被封定海侯已过去了一整年,定海侯府当然早就建好了。

不是皇后之父工部尚书承恩公许衡,督建的。

这项工程被皇帝交由工部左侍郎施辉主管。

从去年五月起,施辉就成了林府的常客。

国朝侯府自有规制,但在规制之外的,比如正堂院中都栽种什么花草树木,分别几棵,花园是大点还是小点,想要什么样的景致,乃至小到屋内摆设样式,墙角的砖石花纹,工程每要进行一点,他就揣上定海侯府的堪舆图过来问意见。

工部如此周道,姜宁当然高兴,但

“他这是,左右已经得罪了承恩公,索性得罪得彻底一点”

但十天半个月来问一次就算了,天就来一次也未免太频繁了吧

姜宁总觉得施辉是爱上了在林家蹭饭蹭茶点

他每次都吃挺多的

她和林如海每次留饭,他俩眼是真的放光啊

林如海赞同她的看法,并补充“从承恩公入天牢一事,众人也知,陛下虽偏袒许家,却不是全无底线。”

姜宁“入天牢又如何,不还是毫发无损就出来了,仍是尚书。”

林如海没有没能反驳。

不过,撇开这些朝堂上的勾心斗角,被如此精心修好的定海侯府的确处处妥当。

姜宁相信绯玉会喜欢。

她多年不管家事了,定海侯府的一应人手布置却是她一条条亲自细看。今日过来,她也亲自把每一处住人的院子看了一遍,又去看厨上是否准备了足够多的热水。

绯玉的家信中说,随她一同回来的几个部将都会暂住定海侯府。

再加上她那些亲兵住过来定然都要洗澡,今日府里的热水一定要够。

而姜宁准备亲手给绯玉洗澡。

她要亲眼看看女儿身上多了几处伤,都伤在何处。

皇宫夜宴。

灯火辉煌下,坐姿随意,意态颇显狂傲的林姜笑看众人,饮下一杯又一杯群臣敬来的酒。

裴安等亲信部将欲替饮,林姜只说不必。

几杯酒罢了。

现在,她是定海侯林姜,能堂堂正正立在大明宫群臣之间,不再只是“林太师之女”。

但,她也仍然还是十几年前那个,因娘为妾忍屈而愤怒,为师父不能得官而不平的

孩子。

娘的孩子。

被人敬酒的间隙,林姜对终夏遥遥举杯。

终夏满饮此杯,看见林姜站了起来,行到大殿中央,一礼“陛下,臣有一事相求。”

皇帝自然忙笑道“爱卿请说。”

林姜道“臣觍蒙圣恩,必当效死以报。然,陛下以孝治天下,臣亦知,父母之恩不可忘。臣父已为国朝太师,久蒙恩德,臣想为母请封侯夫人诰命,望陛下允准。”

皇帝没有立刻表态。

他在思索。

而大明宫中的群臣心内早已沸然

历来只有子为母、夫为妻请封,女子只有后妃才能荫及母亲,定海侯,定海侯

若靖安夫人得封侯夫人,岂不是妻以女越父

离大齐第一个女侯爵出现已过去十年,群臣不得不接受女将女爵,可当年护国公父母已去,安国公是无父无母,凭空出世之人,都不用荫及家人,定海侯父母俱在,却只为母请封

林姜早已习惯所有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就算恶意居多,也丝毫不能动摇她。

她余光瞥见,终姨正在笑,而父亲,怔在当场。

父亲在想什么呢

皇帝笑道“是当如此。”

这是平定南海,扬大齐国威的功臣,若不许荫及其母,他岂非苛刻太过

未来数十年,南海边境还要她驻守。

一个诰命罢了。

他命“夏守忠

夏守忠弓腰应道“奴才在。”

皇帝笑命“着人拟旨罢。”

一更初,天使到定海侯府,宣旨封姜宁为定海侯夫人,仍加“靖安”之号。

一更过半,绯玉到家。

她下马,身上是浓重的酒气,眼中却很清明,一把抱住姜宁“娘”

姜宁看到在她身后下马的部将和亲卫们都愣住了。